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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白草任风吹:对付美舰闯南海我军真要“奉命撞击”?

1/18 据路透社消息,继本月6日“普雷贝尔”号和“钟云”号驱逐舰擅自闯入我南沙南薰礁与赤瓜礁12海里后,在19日美国海军“普雷贝尔”号驱逐舰又再度闯入我中沙黄岩岛12海里内航行。面对美国海军在南海所谓的“航行自由”行动,近日有国内媒体声称,中国海军不妨可以学习1988年的苏联黑海舰队,向美舰实施类似“我舰奉命撞击你舰”的举动。那么这种行动在南海具备可行性吗,中国海军又是否有必要实施?本期出鞘就来谈南海撞击美舰的可行性。

2/18 首先我们必须要回顾一下整个“我舰奉命撞击你舰”故事的始末,以理清其中一些模糊的细节。这件事发生在1988年2月12日,当时美国海军“约克城”号巡洋舰和“卡隆”号驱逐舰因在位于黑海的苏联领海内宣示无害通过权时,遭到苏联护卫舰“无私”号和SKR-6号的撞击。此次撞击的背后是自1979年美国宣称实施“无害通过”行动后,苏联而向美国所进行的一系列斗争之一,其目的旨在反制美国对1982年国际海洋法公约的无理抗议行动。

3/18 事实上在1988年撞船事件发生前2年,美国海军的这两艘舰艇“约克城”号和“卡隆”号,就已经进入过克里米亚附近的黑海苏联领海巡航并逗留约2小时,其后在苏联克里瓦克级护卫舰“和谐”号的拦截下才离开。之后苏联海空军纷纷在黑海提升战备等级,并派遣舰机对美国海军在黑海的活动进行反制。由于此事在美苏之间引发不少外交纠纷,于是苏联海军司令员切尔纳温在之后的苏联国防会议上建议用撞击方式驱逐进入苏联领海的美国军舰。

4/18 于是在1988年美国海军这两艘舰艇再度闯进苏联领海之时,美苏黑海撞船事件爆发了。起初苏联黑海舰队计划派出的是卡辛级驱逐舰“红色高加索”号,后因该舰出现故障而改派“无私”号护卫舰代替。当日上午11时左右,“无私”号和SKR-6号开始分别接近尾随“约克城”号和“卡隆”号,并在随后向两舰左舷发起撞击行动。“约克城”号舰尾“鱼叉”发射架被撞坏,而“卡隆”号则是舰体外表轻微擦伤,但未有人员伤亡。之后莫斯科指示两舰与美舰分离,而美军两舰则继续保持航向,之后才撤出苏联领海。

5/18 撞船事件发生后,经过苏军总参谋长与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的系列磋商,美苏两军达成了“避免危险军事行动协议”,对两军在和平时期发生对峙时的通信、对抗和应急等措施进行了规定。撞船事件的直接影响是,苏联不再明确限制美舰的无害通过权,而美军则不再发起黑海苏联领海内的“航行自由”行动。事后据“约克城”号报告得知,在发起撞击前,苏联“无私”号曾发出警告称“我舰将要打击你舰”,这段话在后来便演变为我们今天所熟知的我舰奉命撞击你舰”。

6/18 虽然这段话完美勾勒出了苏联海军的硬汉形象,但是从整个过程来看,苏联海军在处理美舰入侵领海时却还是比较冷静和理性的。因为从美舰入侵开始,苏联海军首先进行的是警告,期间两军舰艇通信频道还曾进行了多次对话,之后在美舰始终拒绝改变航向的情况下,苏联舰艇才发起了撞击行动,而且从美舰事后受损情况来看,苏联舰艇当时的撞击行动并不算是非常激烈。总的来看,苏联舰艇的撞击行动可以被视为是对美军舰艇逐渐升级的抗议行动,不过这种可能导致冲突升级的“边缘手段”虽然打出了苏联海军的威名,但在另一方面也反映出苏联海军当时其实已经手段尽出了。

7/18 虽然国内一直有人呼吁要对美军实施类似的撞击行动以发扬国气,但事实上解放军在南海早已实施过类似的行动,只不过没有向苏联海军那样“张扬”而已。第一次是在2013年12月辽宁号航母战斗群赴南海展开相关演习时,美军提康德罗加级导弹巡洋舰“考彭斯”号曾试图接近,后被被中国海军072坦克登陆舰横向拦截。而第二次则是在去年9月美军“迪凯特”号导弹驱逐舰擅自进入我南海岛礁邻近海域时,被我052C型“兰州”号导弹驱逐舰从其侧面高速切入至前方。两次事件中,美舰均立即转变航向离开。

8/18 从结果来看,中国海军的遏制行动无疑是成功的。以去年9月“兰州”号的拦截行动为例,不同于媒体所渲染的,两舰仅是在“兰州”号前去拦截的过程中航线有所交叉而已,不过其后果却是迫使美舰按照国际规则进行避让,从而将航线改离南薰岛。虽然相比于苏联海军舰艇过分“豪气”的直接撞船行动,“兰州”号的方法显得“委婉”了些,但因其做到了“保持航向和航速”的基本要求,将发生事故的责任全部塞给了美军,要比苏联海军更加专业。

9/18 美军在南海所主张的“航行自由”,其核心是主张在南海自由利用海洋通道的基本理念,特别是针对在南海进行军事利用的权利。美国这样的的主张来自习惯国际法,并且是利用习惯国际法来解释了国际海洋法公约中对军事海洋活动进行模糊处理的部分。反映在有关的南海“航行自由”行动上,美国便是利用军事行动来最大限度地压缩沿岸国的权利,并反向演绎海洋法公约的立法精神(虽然美国并没有通过此法),从而最大程度地主张公海自由。

10/18 不同于美国,中国在南海的核心利益则是维护我在南海岛礁的领土主权。而在南海岛礁主权争端中,值得注意的是,美国一贯的表态是持中立立场,不明着选边站队,并且没有公开反对过中国对南海现有岛礁的驻守。因此虽然美国海军一直试图在南海进行各种各样的“航行自由”行动,以挑战我方合法的领海权利,但我军却并没有向苏联海军那样实施过类似撞船的激烈行动(而对试图否定我南海岛礁主权的东南亚某些国家,我国则十分干脆地多次与之撞船)。不过我军也并没有就此轻易放过美军,因为针对南海岛礁,美国还主张过中国在南海岛礁建设的是“人工岛屿”,不享有领海,所以还是要适当表示下以维护我南海岛礁的确拥有领海的立场。

11/18 由于国内政策和对国际法的理解不同,中美在南海“航行自由”问题上虽然存在分歧,但是这些分歧却并不涉及美国反对中国南海诸岛的领土主权核心利益,而更多地反映了中美在海洋观上的冲突。对于中国这样一个传统的大陆国家来说,我们对海洋的理解更多是将海洋视为国土的“海洋领有”,而美国这种传统的海洋国家,对海洋的理解则更是将其视为天然通道的“海洋自由”。对于这种“海洋自由”的观念,我们要避免采用非理性的军事手段来“过度反应”,毕竟将来我们可能也会按照这套章法来对付其他国家。

12/18 这方面的典型案例就是撞船事件发生后的苏联。苏联从建国后就反对军舰享有领海内的“无害通过权”,虽然后来随着海军实力增长而有所松动,但仍在1983年《苏联国家边界法》中规定,无害通过权力仅在领海范围内的限制区域内有效。可在1988年2月的“黑海撞船事件”发生后,虽然苏联派军舰主动撞击了美国军舰,但是之后与美国的谈判中,其立场却发生了大转弯。苏联为了满足了自己对海洋的利益需求,最终在军舰无害通过领海的问题上与美国“航行自由”的立场趋同了。

13/18 在南海问题上,我们不少人常常有一种误区是将维护南海主权同夺取南海完全控制权相混淆。南海的战略价值是毫无疑问的,它是中国和东亚各国联通印度洋至中东和欧非两洲的共同通道。但我们要注意的是,南海只是通道的其中一段。从南海通向印度洋,还必须要经过新加坡海峡、马六甲海峡、巽他海峡、龙目海峡等一系列海峡水道。而这些海峡水道位于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的领海和群岛水域中。而在通过这些海峡后,这条战略通道还要跨过宽广的印度洋,再经霍尔木兹海峡才能进入波斯湾,或者经亚丁湾、曼德海峡、红海、苏伊士运河才能进入地中海,抵达欧洲。

14/18 而面对如此漫长的国际航道,利用非理性的军事行动来从美军手中夺取南海的完全控制权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这并不代表中国就能获取对整个航道的控制权。而且即使中国在南海的冲突中能够打赢对美军的局部战争,并将美国海军力量完全赶出南海,获得南海的完全控制权,但美国仍有优势力量封锁南海通往印度洋和中东、欧洲的其他主要海峡水道,中国现有海军力量对此是难以突破和长期保持。这条战略通道也最终会被切断,那对中国的经济发展可能将是致命的。

15/18 根据美军行动惯例,未来美军舰机可能会在我南海岛礁领海内进行更多行动,比如武器演习、搜集情报、船上起降飞机、收放无人机和无人潜航器、实施干扰通讯的行为等。此外美国还可能航行和飞越越南、菲律宾和马来西亚占据的南沙群岛岛礁的12海里范围内,或者在南海岛礁12海里以外加强军舰和飞机的活动强度。但这些行动选项,其本质只不过是强化了美国在“航行自由”问题上的原有主张,其产生的实际效果更多是吸引国际媒体的炒作,而非实际损害中国南海岛礁的主权核心利益。

16/18 虽然中美在海洋法律政策和南海争端解决问题上存在诸多分歧,但是两国对管控和平时期的海空兵力行动还是有不少共识的。双方都理智地认识到,再次发生类似2001年4月1日的撞机事件,对两国来说都会潜藏着不可预测的风险。2014年11月中美国防部曾签署两个增进军事互信措施,特别是其中的《海空相遇安全行为准则备忘录》及附件,以及2015年补充签署的新增附件,构成了和平时期中美两国海空兵力相遇的基本行为规则。无论双方海空兵力之间发生何种危险的事件,准确的执行这些规则,是避免危机升级,爆发武装冲突,乃至严重损害中美两国共同利益的有效手段。

17/18 尽管近来中美各方面冲突不断,这却并不代表中国需要在海上安全领域跟美国再开新战场。因为虽然目前中国有能力在任何情形下控制南海,但在战时美军全面介入的情况下,以我军现有实力未必能取得对美全面优势。中美在南海“航行自由”问题上的分歧并不是中美之间军事冲突不可避免的前提,相反中美军事关系构成了两国关系的底线,有其相对独立性。在当前中美各方面利益冲突并没有上升到需要通过战争来解决的背景下,避免海空危机事件乃至引发武装冲突仍应是双方首要的战略和行动目标。那么本期《出鞘》就到这里,我们下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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