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独镇露难自抑：波兰为何要以对华强硬的方式向美献媚
1/19 据环球时报1月11日引述路透社消息称，波兰国家安全部门在当地时间周五逮捕了一名华为的中国雇员和一名波兰公民，并指控他们涉嫌从事网络间谍活动。值得注意的是，波兰国家情报机关发言人在推特上公布被捕人员身份时，还特意@了美国CIA、FBI、国务院以及北约的官方推特账号。国内官媒评论时称，波兰这是一方面在表达对华盛顿的效忠，另一方面则是在冲北京耍滑头。那么波兰为何要卷入这起华为纷争，又为何要拿中国向美献媚。本期《出鞘》就来谈波兰卷入华为纷争。
2/19 应该说，波兰自从上世纪90年代与乌克兰走上不同发展道路以来，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在欧洲的影响力都出现了重大跃升，早就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在国际影响力方面，目前欧洲理事会主席由波兰前总理图斯克担任，而他也是首位担任欧洲理事会主席的东欧领导人，体现波兰已在事实上被确认为中东欧国家在欧盟的代表之一；而在经济实力方面，得益于欧盟政策红利和正确的发展政策，目前波兰在各项宏观经济指标上也表现亮眼，可谓是迎来了自16世纪以来的“新黄金时代”，未来甚至可能加入G20集团。
3/19 有了综合国力作底气，新世纪以来的波兰外交政策也渐渐走出了自己的风格。如果概要总结现阶段的波兰外交的话，那么下面几个重点方向值得关注：一方面是在英国脱欧导致欧盟成员国内部离心倾向加重的背景下，身为“东欧明星”的波兰正借助与法德这两大传统强国组成的“魏玛三角”，尝试继续扩大在欧盟议题设置上的影响力；另一方面则是在乌东危机短期难解的情况下，波兰也在试图借发展同美国和北约的安全合作关系，以不断增强自身威慑力。从这两个角度出发，波兰此次抛出中国议题也算是某种程度的“一箭双雕”了（这里当然是贬义）。
4/19 和大多数东欧国家一样，波兰长期处于国际丛林的底层。虽然号称是东欧地区最大的国家，但波兰背靠德国、眼望俄国的地缘格局，使得其周围尽是虎狼之师。波兰原意是指平原上的居民，而平原这一地理特征却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波兰的历史命运——既为它提供了便利的发展条件，又常常将其置于外部强邻的侵略威胁下，甚至因此被迫成为欧洲大国争霸的炮灰。对于波兰在先天条件上的不利，孔寒冰教授曾在《东欧史》中一语道破其“悲惨”的命运：“德国、俄罗斯若都能看重与波兰的相同之处，那对波兰来说是喜剧。可历史演绎的却是悲剧，它们看重的都是与波兰的不同之处。”
5/19 当然波兰也不是一直擅长扮演“欧洲羔羊”的角色的，历史上甚至还曾有过一段称霸东欧的辉煌历史。那时的波兰，由于和立陶宛共同组建了统一的波兰共和国，在同沙俄的角逐中频频占据上风，并得以持续开疆扩土，国土面积一度增至近100万平方公里。加之在经济、文化和科技等领域全面发展，波兰在16世纪迎来了历史上唯一的一次“黄金时代”，期间还凭借日心说的诞生，成功跻身当时欧洲自然科学研究方阵的第一梯队。
6/19 但随着德意志人和俄罗斯人在东欧平原上的崛起，身为欧洲版“荆州之地”的波兰很快就走向了衰败。18世纪后期，波兰被俄罗斯、普鲁士和奥地利三次瓜分，直到一战结束在波兰裔美国总统威尔逊的支持下才得以暂时复国。波兰虽然复国，但它夹在苏德两强之间的地缘困境却始终没有改变，如何在大国夹缝中生存依然占据了波兰发展的主线。之后随着二战前德国和苏联的再度崛起和走近，这两个社会制度完全不同的国家又再度联袂第四次瓜分了波兰。而这也导致了波兰人至今都对德俄走近保持高度警惕。
7/19 从现实层面来看，由于在二战后曾被完全纳入苏联势力范围，并在几次大规模反苏运动中连续失败，莫斯科对于波兰人来说，成为了令人恐惧的存在。虽然因为俄罗斯在苏联解体后不再热心干预波兰的经济和内政，波兰曾短暂地对俄罗斯放下了戒心，并借加入欧盟之机在东西方之间左右逢源。但2014年俄罗斯出兵克里米亚和东乌克兰，还是重新引起了波兰对重蹈乌克兰覆辙的高度警惕，请求美国在东欧和波罗的海增派军队的观点此后也频频见诸波兰报端。去年，波兰总统甚至还当着特朗普的面，要求美国在波兰建立永久军事基地“特朗普堡”，并愿就此出资20亿美元。
8/19 在防范俄罗斯的同时，波兰对欧盟中的“领头羊”德国也是心里提防得很，尤其是提防德国打着欧盟的旗号在东欧发号施令。现今的波兰执政党法律与公正党一直认为，波兰当年在苏东剧变中曾为了融入西方而一度屈从于西德的霸权，并在国家利益和民族感情上让步，而现在则到了“讨债”的时候了。但近几年随着英国公投脱欧，并且来自法意荷等国的欧盟怀疑论同时兴起，却让德国在欧盟的领导地位更加巩固，这对一直试图在欧盟开辟新影响力的波兰来说，无疑是一大挫败：波兰把自己看作欧洲大国，可德国人却将它当作二等国家对待，并批评波兰是对欧盟只取不予的自私鬼。
9/19 更令华沙感到担忧的是，德国和俄罗斯还一直建立着极其特殊的暧昧关系。因为即使是在俄罗斯与西方关系降到冰点的情况下，柏林的对俄政策也一直留有余地。而俄德两国不顾美国和其他东欧欧盟成员国的反对，执意推动铺设由俄罗斯经波罗的海海底到德国的“北溪-2”天然气管道，便是其中一例。这与波兰反复强调的要减少欧盟对俄能源依赖是完全相悖的。此外同属东欧重量级国家的匈牙利也在总理欧尔班上台后，开始致力于发展对俄友好，并从南线与俄罗斯加强能源合作，这对波兰来说无疑是顿失一臂。
10/19 虽然乌克兰危机之后，德俄两国关系曾一度剑拔弩张，但自去年8月，德国总理默克尔在柏林以北小镇梅泽贝格，与到访的俄罗斯总统普京举行了长达3个多小时的会谈后，德俄关系如今改善的迹象十分明显。对于俄罗斯来说，拉拢身为西方阵营传统经济强国的德国，不仅有助于提升自身影响力，还可以在西方世界围堵之下冲破一个豁口。而对于德国来说，与俄罗斯改善关系不仅有利于德国的安全环境，还将使德国获得一个不小的市场和能源供应地。更为重要的是，德国还将因此增加与美国打交道的外交筹码，特别是在美国对德加征汽车关税的情况下。
11/19 而这对于波兰来说显然不是个好消息。2014年爆发的乌克兰危机，对波兰曾形成了重大心理冲击。这不仅因为波兰与乌克兰交界，还因为波兰与俄罗斯飞地加里宁格勒交界，而该飞地是俄在欧洲极具战略意义的“军事要塞”。对波兰来说，如果不能成功威慑俄罗斯，那么发生在乌克兰的那种中等程度冲突将轻松地蔓延到中东欧的北约成员国。而德国对俄罗斯“北溪-2”项目的背书，在波兰看来，该项目将会破坏中东欧的能源平衡，在对中欧和东欧国家的能源安全带来威胁的同时，还将加强俄罗斯天然气的主导地位。
12/19 面对俄德两国接近的压力，在英法自顾不暇的情况下，波兰唯一的希望似乎只剩美国了。波兰人民对美国素有好感。特朗普与现任波兰总统杜达更称得上是“天然盟友”，他们不仅反感建制派宣传的价值观，还在欧盟、贸易、移民、能源和北约军费开支等问题上立场一致。而对于上述问题，德国与美国的矛盾是很深的，欧洲内部也不见得会多么赞同美国的立场。波兰正好借助与美国发展更紧密关系，给德国主导欧盟、控制东欧的“野心”浇盆冷水。
13/19 波兰地处欧洲中心的战略地位也使得美国非常重视与波兰的关系。波兰被视为美国打进欧洲的一个楔子：向西可以干涉欧盟事务，牵制欧盟决策，向东可以遏制俄罗斯势力，形成威慑力量。但波兰和美国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美国对波兰一些国内政策时有指责。此外，波兰国内的亲欧派与亲美派也一直针锋相对。波兰前总理、欧盟理事会主席图斯克多次点名抨击特朗普，波兰国内的在野党也反对波兰在外交政策上过分追随美国，担心波兰因此在外交关系上处于被动。
14/19 在安全层面上，波兰也在向美国积极靠拢，以应对俄罗斯潜在的导弹威胁。2013年乌克兰危机之后，俄罗斯和北约之间对峙和博弈加剧，波兰作为北约东线国家直接承受巨大的军事压力。俄罗斯还在位于波兰和立陶宛交界的飞地加里宁格勒部署具备核打击能力的“伊斯坎德尔”导弹系统。这种导弹发射后10分钟以内就能飞至波兰境内主要基地。为了应对俄方的军事威胁，波兰不仅将在今年开始部署了美国“爱国者”反导系统，还宣布添购100架战斗机、5艘军舰以及大量的直升机、坦克等。波兰政府无疑是想要借军售大单，积极配合美国在欧洲的反导计划，并巩固其与美国盟友的关系。
15/19 此次波兰对中国企业动手，也可看做是波兰在安全上向美国“靠拢”的进一步举动。美国一直希望欧洲国家能加入遏制华为的统一阵线。之前英国就曾警示电信商，称会对5G基础设施进行严格审查，希望电信商在采购决策时慎重考虑。但这还是比较聪明的作法，毕竟让电信商自己选择要比英国政府直接冲撞中国，更能避免两国间的冲突升级。而德国则举棋不定，考虑到目前其三大电信商都与华为有着紧密合作关系，一旦将华为和中兴等中国公司排除在外，德国5G领域的发展进程很可能会延后。在执欧洲之牛耳者正踌躇不决的情况下，波兰抢先发声则会产生一种外交效益，一方面可向美国示好，另一方面也可在欧盟内部对德形成压力，对冲德俄接近对其产生的不利影响。
16/19 当然我们从波兰官员的各种“暗示”之举中也可看出，波兰目前还并不想因此伤害中波合作关系。2012年在中国的积极推动下，以中国和中东欧国家经济合作为主要内容的“16+1合作”框架正式启动，而作为重要领导者的波兰甚至还组织承办了第一届中国和中东欧国家领导人峰会，这显然有助于提升它在欧洲事务乃至国际事务上的话语权。另外，“湘欧快线”和华沙到苏州的铁路快线等与中国的基础设施战略对接，还有利于发挥好它连结德国和俄罗斯以及中东欧与中国之间的中间带作用，为其商品出口增添动力。
17/19 综合来看，此次波兰安全部门和情报部门很可能是受到了某些北约国家的影响，尤其是美国。但从现实的经济利益角度来看，波兰仍然非常需要来自中国的先进电信技术。因此在推进华为新技术方面，波兰政府会比较谨慎。另一方面，中国也不会轻易对波兰采取反制措施或中断合作，只能说有些合作项目会有放缓推进的可能性。因为一些西方国家屡次称华为产品威胁国家安全后，华为也在检查自己的设备和产品，且这些说法都没有真凭实据。因此单纯为了这起事件而看衰中波关系发展的前景，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18/19 波兰的小国地位，决定了其生存发展将始终受制于俄德美大国关系的框架。而在已经成为俄德美大国“夹心饼干”的情况下，波兰再度杠上中国其实对其并没有什么好处。俄罗斯现代国家发展研究所所长索伦尼科夫曾指责波兰实际上在欧盟代表着美国的利益，它不仅是美国在欧洲中心的“飞地”，更是美国遏制中俄的前哨。目前中国正积极开展同中东欧16国的全方位合作，波兰想以当“出头鸟”的方式替美国利益发声，不仅将有损于中波在“16+1”框架下的正常经贸合作，还会把其他中东欧国家绑上波兰“亲美”的战车，这无疑也会损害波兰尝试成为欧洲大国的种种努力，最后只会得不偿失。波兰对此应当深思。那么本期《出鞘》就到这里，我们下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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