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任如棋局自新：为什么印度洋将成为中印下一个“角力场”
1/22 据路透社8月10日报道称，马尔代夫近日要求印度把部署在马尔代夫甘岛和佳途岛的两架“北极星”军用直升机及48名军事人员全部撤离。此事在印度国内引发强烈关注，《印度时报》11日就撰文称，马尔代夫正试图刷低印度在当地存在感，并转向中国示好，此举标志着“中印在南亚地缘博弈上即将迎来正面对决”。但与印度媒体的紧张态度不同的是，印度总理莫迪却在8月12日称赞中印两国关系成熟，“中印边境40年没有射出一颗子弹”。可以说尽管中印曾爆发洞朗对峙等事件，两国边境地区局势仍然算是相对和缓，但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双方近年来却在印度洋地区展开了一场没有硝烟的争夺战。印度在印度洋地区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中国又是如何与印度展开争夺的？本期出鞘关注中印展开印度洋争夺战。（查看完整内容搜索微信公众号：sinamilnews）
2/22 根据印度海权理论的奠基者潘尼迦的海权理论，第一，印度想要保证自身安全就必须控制印度洋；第二，印度想要成为海洋强国，还必须抵御外部力量进入印度洋，避免自己有限的海上军事防御力量被大国竞争过度消耗。从战略地位来说，印度洋是联结亚洲和欧洲之间贸易的主要通道，也是中东石油输往南亚和东亚的主要通道。但从地理条件来看，印度洋却是个半封闭性的大洋，不仅只有少数几个海峡作为“咽喉要道”与邻近海域相通，周边陆地还没有能贯通大陆内外的世界级强国作为海陆链接纽带，因此一旦印度掌控住马达加斯加等几个守卫对外通道的要点，就几乎能够完全掌控印度洋，其实践大国雄心也就有了充足的纵深。
3/22 印度这两架“北极星”直升机是印度在2013年无偿赠送给马尔代夫的，主要是用来提供紧急疏散和医疗救援，此前一直是由印度的6名飞行员和10多名地面人员负责在马尔代夫的日常维护和运营，实质上和印度驻军当地没啥区别。关于这两架“北极星”直升机，在当初印度捐赠时马尔代夫还曾拒收，理由是马方更想要“道尼尔”海上侦察机，用于增强海上巡视力量。目前这项任务是由印度海军负责，他们的“道尼尔”海上侦察机每周对马尔代夫进行一次例行侦查。此外，印度在马尔代夫兴建的10处海岸监控雷达，也能用于在名义上“帮助”马方监视周边海域。
4/22 马尔代夫长期依赖印度提供防御的状况，使得印度政界领袖每次处理马尔代夫事务时，都带上了苏式“老大哥”的风格，有时为了自身利益甚至直接干预并控制马尔代夫的局势，这自然会让马尔代夫的精英阶层对印产生反感。比如去年11月马尔代夫与中国签署自由贸易协定，就曾导致印度强烈指责马尔代夫。直到两个多月后马尔代夫时任外长哈迈德·纳西姆重申了“印度第一”的政策，印度才消火。但印马关系真正开始大幅度滑坡，还要数2012年底马尔代夫从印度手中收回首都马累机场一事，当时印度就曾以终止2500万美元对马援助资金的方式进行报复。
5/22 2013年，亚明出任总统之后，马尔代夫的外交政策逐渐从过度依赖印度转向同中国积极发展友好合作关系，期间更是先后签署了一些大型基建项目，包括马尔代夫史上最大的胡鲁马累7000套保障性住房项目，连接首都马累与机场的中马友谊大桥，以及可用于起降空客A380大型客机和水上飞机的马尔代夫新国际机场。此外，中国还曾投资4000万美元帮助马尔代夫渔业加工升级。而在军事方面，2014年底，马尔代夫首都的海水淡化厂失火导致部分设备损毁，全岛淡水供应中断，当时中国除了紧急动用空军两架伊尔76运输机，满载40吨矿泉水飞赴马尔代夫，还调派了每天可自产淡化水70余吨的海军援潜救生船“长兴岛”船赶赴当地为马民众供水。
6/22 中国积极布局马尔代夫，是因看中其在印度洋的重要战略地位。马尔代夫扼守印度洋航运要冲，北邻南亚次大陆，南接美军在印度洋最大的军事据点——迪戈加西亚基地，马尔代夫南部的赤道海峡和一度半海峡也是著名的海上交通要道，各国军舰和民船都会从这通行、停靠。据国内媒体报道，马尔代夫驻华大使穆罕默德·费萨尔今年初曾说，中国可能会在马尔代夫兴建港口。虽然中国此前已否认在马尔代夫拉姆环礁建设军事基地的可能，但2016年时曾有国内媒体援引马尔代夫前外长艾哈迈德·纳西姆的话称，马尔代夫有意改让中国在该国南部的戈杜岛上建造港口，而且戈杜岛还正好扼守着一条穿越马尔代夫的重要国际运输通道。
7/22 印度的印度洋战略失策并不止在马尔代夫一家。1971年第三次印巴战争时，印军曾通过武装干涉促使东巴基斯坦独立成立孟加拉国，印度支持的孟加拉国人民联盟也顺利成为执政党。此后孟加拉国一直比较重视发展与印度的关系，直到1975年时孟加拉国首任总统穆吉布·拉赫曼被得到孟加拉第一骑兵团和第二野战炮兵团支持的30多名青年军官灭门。其后担任陆军参谋长和总统的齐亚·拉赫曼创立了孟加拉国民族主义党，一改前任亲印的外交政策，开始积极发展同中国的友好关系，并且还签订了贷款协定和航空运输协定，而这也是印度的影响力第一次在孟加拉国受到重挫。此后直到1996年，曾受印度庇护的拉赫曼之女哈西娜重新领导人民联盟夺得组阁权，孟加拉国才再度逐渐恢复了亲印的外交政策。
8/22 除了历史纠葛之外，孟加拉国选择亲近印度的重要考量还有地理因素。孟加拉国三面被印度包围，印度占据了恒河和布拉马普特拉河中和上游，孟加拉国则位处下游，这种地缘上的天然弱势加上体格上的巨大差距，自然让孟加拉国在印度面前矮上三分。印度一直以来也都仗着地理优势，在旱季过量汲取河水用于农业灌溉和工业生产，使孟加拉国频繁遭遇用水短缺，雨季则大量泄洪，又让孟加拉国备受水患困扰。这种地理上的联系还体现在两国的产业分工上，孟加拉国一直都是南亚著名的纺织基地，但由于地少人多且易受洪涝灾害，有一半的棉花要依赖于从印度进口。比如今年初印度棉花断供就导致孟加拉国大量纺织工厂被迫停工。此外，孟加拉国内有近一成民众信奉印度教，这也成为印度在当地施加影响力的重要手段，尤其是在选举投票时。
9/22 哈西娜再度担任孟加拉国总理后，从2010年开始，由于印度无力协助孟加拉国解决国内的经济发展和基建投资问题，转而开始寻求中国提供帮助，尤其是投资孟加拉国南部的吉大港，当时还准备兴建一条从吉大港经缅甸连接到昆明的国际公路。此举引发印度焦虑，他们担心中国会借此打通云南到印度洋的出海路线，并与巴基斯坦瓜达尔港和斯里兰卡汉班托塔港连成一条包围印度的“珍珠链”。因此莫迪一上台就赶紧摆出“魅力攻势”，除了在2015年同孟加拉国签署领土互换协议，还在去年4月哈西娜访问印度期间，向孟加拉国开出45亿美元优惠贷款，用于兴建帕亚拉、蒙格拉和吉大港等港口，此外还额外提供了5亿美元的武器采购信用额度。
10/22 但尽管如此，由于在经济实力和基建能力上的巨大差距，印度同孟加拉国的经济合作程度仍然赶不上中国。例如今年5月，孟加拉国就将其达卡证券交易所25%股份出售给了中国上交所和深交所，而非收购价低了近一半的印度国家证券交易所。当时印度国家证券交易所的高管还曾前往孟加拉国首都达卡试图阻止这笔交易，但最终被孟方断然拒绝。据孟加拉国政策研究所的不完全统计，目前孟加拉国已经成为在印度洋地区仅次于巴基斯坦的第二大中国资金接受国，囊括私人投资在内可能达到420亿美元之巨，这显然是资金短缺的印度所没法比的。
11/22 中孟经济合作的最大亮点无疑是在基建方面。目前中国企业正在孟加拉国兴建横跨帕德玛河（恒河在孟加拉国境内的一条支流）的一座6公里长的公铁两用大桥，该桥将把孟加拉国首都达卡与南方21个区连接起来，从而彻底结束其长期依赖摆渡来运输货物人员的历史。这座大桥是孟加拉国有史以来完工的最具挑战性的工程，其有近30亿美元的投资来自中国。此外，中国还在帮助孟加拉国兴建其史上最大的超超临界燃煤电站——价值22亿美元的帕亚拉燃煤电站。据统计，目前包括帕亚拉电站在内的由中国企业承建的电站装机容量，已经占到了孟加拉国总装机容量的60%。
12/22 马尔代夫将于今年下半年举行总统大选，尽管印度有人叫嚣出兵马尔代夫，帮助反对派领导人纳希德夺得总统大位。但根据印度曾经派兵介入斯里兰卡内战的教训，我们认为印度出兵的可能性并不大。斯里兰卡曾经经历过亚洲持续时间最长的内战，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印度的插手。印度当时不仅大量收留逃亡印度的斯里兰卡籍泰米尔人在印南部建立营地，还对斯里兰卡国内的“猛虎组织”提供军事援助。1987年，就在斯里兰卡政府以武力围剿泰米尔武装即将取得成功时，印度还派出安-32运输机向正在挣扎的“猛虎组织”空投物资，并派幻影2000战斗机护航。
13/22 印度之所以积极介入斯里兰卡内战，主要还是因为泰米尔人问题。斯里兰卡的主体民族是僧伽罗人，占该国总人口超过七成，而信仰印度教的泰米尔人则占总人口的近两成。泰米尔人来自于印度南部，至今印度仍有超过6000万的泰米尔人，并且还建立了专门的泰米尔纳德邦。斯里兰卡内战爆发后，泰米尔纳德邦立即派出代表向印度中央施压。出于选票考量，时任印度总理英迪拉·甘地选择介入斯国内战，并试图借此分裂斯里兰卡。但到1990年，在认识到支持“猛虎组织”可能导致本国泰米尔人独立的风险后，印度才放弃支持“猛虎组织”，并且保证不再干预斯里兰卡国内问题，但这时印度却已再难获取斯里兰卡的彻底信任。可以说，泰米尔人至今仍是印度介入斯里兰卡局势的一张好牌，在明年底举行的斯里兰卡总统大选中，印度势必会通过仍占斯国内一成半人口的泰米尔人以及亲印政坛势力，再对中国影响力发起挑战。
14/22 内战结束后，急需国内重建资金的斯里兰卡投向了中国而非印度。中国则相继启动了汉班托塔港和科伦坡港口城等项目的建设工作，并在去年底成功获得汉班托塔港为期99年的资产和经营管理权。位于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附近的科伦坡港口城，占地近270公顷，总投资144亿美元，是斯里兰卡最大的外国直接投资项目。斯政府将科伦坡港口城定位成“斯里兰卡的香港”，希望通过这座新城把斯里兰卡打造成为“南亚乃至全球经济中心”。汉班托塔港则距离印度洋国际海运主航线仅10海里，是扼守海上丝绸之路的关键节点。去年11月，印度由于担忧汉班托塔港成为中国走向印度洋的关键军事基地（今年6月斯里兰卡已先行将南方海军司令部转移至汉班托塔），还花费了20亿元人民币租下了港口附近号称世界最空闲机场的马塔拉·拉贾帕克萨国际机场。
15/22 除了印度周边之外，中印的印度洋争夺还延伸到了西南印度洋区域。以印度侨民在侨民人数中居首位的塞舌尔（塞国因此在核试验、克什米尔等问题上支持印度立场）为例，目前印度已在当地建立了由塞舌尔海岸警卫队人员驻守的六个海岸警戒雷达，这些站点可为印度海军提供连续不断的西南印度洋海上情报。此外据今年7月印度报业托拉斯消息称，印度将在塞舌尔的阿桑普申岛建立海军军事基地，代价则是一亿美元贷款和2架“道尼尔”海上侦察机。不过据塞舌尔方面的消息称，这个军事基地并不是永久性的，塞舌尔不仅有权在战争时暂停该基地的使用，其“国际伙伴”也有权使用该基地。
16/22 在《印度快报》的“脑补”中，这个国际伙伴自然指的是中国。中国从1977年起开始向塞提供各种援助项目，包括援建司法大楼、议会大楼，修建游泳池、医院、学校和幼儿园等，两国关系至今保持良好发展势头。2016年随着中国成为塞第六大旅游客源地，北京还开通了至塞舌尔首都维多利亚的直航班机。经济上的合作加深，自然也会影响到军事层面。在2011年，面临海盗威胁的塞舌尔就曾力邀中国海军在其境内的马埃岛建设军事基地，不过最后被中国婉拒。值得一提的是，2011年我军“舟山”舰和“徐州”舰访问塞舌尔期间，还有一架美军MQ-9无人侦察机在前来侦察的过程中坠海。
17/22 马达加斯加同样也是印度布局西南印度洋的重要一环。目前在马达加斯加北部，印度拥有一个海岸警戒雷达站，可以时刻监视着印度洋上的一举一动。但与马尔代夫和斯里兰卡等国不同的是，印度显然对马达加斯加的政局不甚关心。2009年时，马达加斯加反对派领导人安德里·拉乔利纳发动政变，当时在陆军和海军的支持下，仅用几十人就将时任总统马克·拉瓦卢马纳纳给赶下台。
18/22 目前中印在马达加斯加的争夺更多还是在商业上，以闽商为代表的华人经济已经击败印度人，占到了当地经济体量的近一半。尽管华侨入马籍的人数在逐年增长，马达加斯加仍然是华侨中保留中国国籍人数最多的非洲国家。中国在马达加斯加的影响力还体现在经济援助上。虽然拥有全球近一成的钛铁矿、铝土矿和钴矿，但马达加斯加经济目前仍然是以农业为主，而且非常依赖各国的援助，中国就是当地重要的农业技术援助来源。此外由于人口压力较大，马达加斯加还极易发生旱灾，2017年时中国也曾向旱灾严重的马达加斯加援助了4300余吨大米。
19/22 除了塞舌尔和马达加斯加外，作为毛里求斯主要人口来源国的印度也在毛里求斯建立了8个海岸监视雷达。毛里求斯海军目前装备有3艘印度制造的巡逻舰，舰上武器则包括装在前甲板的印度自制CRN-91单管速射炮，以及12.7毫米和7.62毫米机枪各一挺。此外，毛里求斯还装备有2架印度支援的云雀-III直升机和3架“道尼尔”海上侦察机。尽管毛里求斯是唯一一个将春节定为法定假日的非洲国家，但相比于印度，中国在毛里求斯的影响力却不算大。毛里求斯独立后当地华人朱梅麟曾担任新政府的财政部长一职，而这也是毛里求斯华人至今获得的最高职位。目前中毛关系已在加速推进。
20/22 一方面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贸易和制造业国家，其商品和能源的绝大部分必须通过中国南海、马六甲海峡和印度洋运输。在陆上西向贸易通道还未完全打通的情况下，这条海上西向贸易通道日益成为中国经济的生命线，而作为其核心的印度洋，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另外一方面，印度洋也具有分担中国东面岛链围堵压力的重要作用。长期以来，中国要解决崛起问题，首先面对的都是美国在西太平洋的构建的岛链围堵。但随着近年来中国开始实施西向战略，在摆脱美日在西太平洋对我国的纠缠之余，却也迎面对撞上了另一个人口基数庞大、发展潜力有余的地区大国印度。
21/22 在我们的语境中，印度往往与“落后”与“愚昧”这类负面词汇联系在一起，但事实上印度的印度洋战略虽曾受挫，但也已经之有年，实力并非能够小觑。从现实来看，印度也是目前最有意愿与中国展开印度洋争夺的主要大国，更值得警惕的是，印度目前还有与美日合流的风险，比如2017年7月10日，美日印三国就在印度洋的孟加拉湾举行了“马拉巴尔”大规模海上军演，三国航母齐聚首，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应该说，中印在印度洋的争夺战中，印度拥有在地理和历史等方面的先天优势，但中国同样也具有在基建和外交政策设计上的独到之处，只要我们客观看待中国同印度洋国家交往中的印度因素，冷静应对，中国的印度洋之路定能越走越宽。本期出鞘就到这里，我们下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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