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借扶南两腋风：柬埔寨首相洪森为啥对中国这么有感情
1/22 柬埔寨官方6月20日证实，中国已同意向柬埔寨提供价值超过1亿美元的军事援助，此外还将帮助柬埔寨进行扫雷、交通、教育以及维修著名景点吴哥窟等工程。而在7月29日，柬埔寨也将举行自1998年以来的第五次全国大选，现任首相洪森或将继续连任。今年正值中国与柬埔寨建交60周年，也是洪森首相执政的第33个年头。洪森首相治理下的柬埔寨如何与中国建立了稳固外交关系，后洪森时代的柬埔寨又将何去何？“一个人的命运，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行程”，本期出鞘就以洪森首相的视角带您关注柬埔寨的现代历史行程。（查看完整内容搜索微信公众号：sinamilnews）
2/22 1952年8月5日夜，洪森首相出生于柬埔寨东部磅湛省栋德朗县的一个农民家庭。按照柬埔寨民间的说法，龙年出生的孩子性格会特别坚强，但事实上对少年洪森影响更多的是他的家庭环境。在洪森的爷爷一辈，他家原在湄公河畔的乡下拥有15公顷的肥沃土地，算是相当富裕的人家。日本占领柬埔寨的1945年，洪森首相的父亲洪宁在金边的乌那隆寺院当和尚。日本战败后法国重回印支半岛，洪宁为争取国家独立，参加了当时的抗法组织高棉伊士拉运动（Khmer Issarak）。但在此后一伙伊士拉成员却绑架了洪森首相的爷爷，而洪森首相一家则不得不卖掉了家里的土地以筹集赎金。这起事件就此改变了洪森首相一家，不仅使得洪森家就此变得贫困，也让深感背叛的洪宁转而投身加入了法国人训练的民兵组织。后来人们认为，其父亲的战争经历正是洪森首相后来选择参军的重要原因。
3/22 贫困的生活过早地让少年洪森学会了生存的技能。1965年在家乡读完6年小学后，13岁的洪森只身来到金边的恩德拉黛薇中学就读。少年洪森离开家时，母亲给了他12瑞尔和一小袋大米，因为没有钱，他被迫跟其他穷人孩子一样住进涅加湾寺院当“寺童”，一边帮助僧侣干活，一边学习。在学校中，洪森喜欢上了柬埔寨文学，尤其是对柬埔寨诗歌兴趣浓厚。柬埔寨诗人Krom Ngoy的诗歌，柬埔寨著名小说《拜林玫瑰》、《枯萎的花》，以及叙事长诗《东姆和迪欧》、印度教传说《林家故事》等都是少年洪森喜爱的作品。除了文学之外，洪森还是个体育健将，尤其擅长田径、排球和足球，甚至在其官拜首相之后，仍能时不时地练上几手。
4/22 在涅加湾寺院生活时，少年洪森常常要在凌晨四点就起床，不仅要给和尚们煮好稀粥，还要打扫好寺院的卫生。6点半，洪森前往学校，路上还要给和尚们化缘。有时中午化缘回来的时间稍微晚了一点，还要被责怪，被罚扫树叶。寺院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洪森没有专门睡觉的地方，天冷的时候就缩在和尚的床下睡觉，夏天时还要请和尚把蚊帐垂到地上，以防备蚊子。洪森没有忘记用诗歌记下这段寺院生活的日子。他曾写过一首名为《寺庙儿童的生活》的诗，“贫困农家子，无路可选择。栖身寺庙里，苦读经文书。果腹靠化缘，夜宿无顶屋。睡前做杂务，不忘拜师父。人穷志不短，勤奋工与读。时光易流逝，出头自有日。”寺院的穷苦生活给洪森留下了深刻印象，在其执掌柬埔寨大权之后，洪森仍然非常关注农村地区的发展状况，当然这也给他以及他的政党带来了大量选票。
5/22 但到了1967年，在柬共领导马德望省等稻米产地的农民发动暴动后，柬埔寨局势开始走向动荡。1969年洪森因为所住的寺院被怀疑窝藏反对西哈努克分子而遭警察搜查，洪森的一个堂哥还因此被捕。洪森怕受牵连，离开了涅加湾寺院，也提早结束了学习生涯（因此洪森的最高学历仅是中学，尽管此后他获得了多家大学的荣誉学位）。上世纪60年代末，苏联为获得柬埔寨的西哈努克港（即磅逊港，位于柬埔寨西南海岸），答应向柬埔寨提供军事援助，而美国则决心先下手为强。1970年3月18日，朗诺趁着西哈努克访问苏联和中国期间，在美国支持下，联合柬政府和军队中的右翼势力发动军事政变。西哈努克在逃亡中国后，于北京建立民族团结政府，号召柬埔寨人民展开反美救国战争。洪森响应西哈努克的号召，投笔从戎加入了柬共“红色高棉”游击队。
6/22 当时和洪森一起跑进深林的有500多人。由于表现突出，洪森很快就当上了能领导48名士兵的排长。1970年5月1日，洪森所属部队在桔井省的斯努与美军部队发生激战，洪森率领的排打到最后仅剩16人。由于作战英勇，洪森很快被升上连长，手下的士兵也增加到130人。1974年，洪森又升为能指挥500人的营长，在和朗诺的军队交手几次后，又再次升为能指挥2000人的团长。1975年，洪森成为东部大区加强团团参谋长，两年后担任该团副团长。1975年4月16日，洪森在柬埔寨东部磅湛省的一次战斗中，因左眼被炸伤而住进了医院。
7/22 住院期间，洪森结识了军医院的院长文拉妮。文拉妮比洪森小两岁，祖籍中国海南文昌，华文名为文蝉香。几乎就在洪森进入丛林的同时，文拉妮也和村里的一些年轻人离开家人、进入了丛林。文拉妮成了卫生兵，在接受了6个月的基础医护训练后，她被派回老家磅湛省格罗奇玛县野战医院，照顾伤病员。而在洪森来到医院时，文拉妮已经当上了野战医院的院长。婚后没多久，洪森和文拉妮便被迫分居。1976年，文拉妮怀上长子洪马内，但其实他们在洪马内之前还有一个孩子，不过由于护士的疏忽，该子不幸夭折，洪森后来在1989年还专门写诗为其纪念。1977年，文拉妮再度怀孕，但在这年6月20日，洪森却被迫逃亡越南，文拉妮则被安排从事重体力劳动以示惩戒。
8/22 今年6月20日，洪森在柬埔寨茶胶省与1万8000名工人会面时，再一次回忆了那一段逃亡的岁月。1977年6月20日晚上9时，洪森和自己的4个战友从特本克蒙省棉末县段龙乡，即红高棉21号基地出发。借着当时雷雨交加的天气，他们通过了棉末县德邦洛卡和德隆邦克波进入到越南境内。隔日凌晨2时，洪森和战友一起步入了越南境内，并在离柬埔寨国境约200米的地方暂时过夜。下午2点，洪森和战友们继续进入了越南境内约14公里。当时在越南橡胶园里干活的越南工人发现了他们，随后携带武器的越南军人便把他们给抓了起来。直到经过20多小时的审讯之后，洪森等人才被越南军人给放了回来。
9/22 在逃亡越南之前，洪森和韩桑林都在柬埔寨东部地区负责军事工作。1977年6月，洪森与柬共东部大区第二十区党委书记谢辛、省委书记韩桑林等地区领导人越境投靠越南，加入了柬埔寨民族团结阵线（柬埔寨人民党前身）。1978年2月，柬埔寨和越南发生大规模的边界武装冲突后，意图建立“印度支那联邦”的越南立即给了洪森28个营的人员和武器装备。当年5月12日，由洪森为指挥员的125团在越南同奈省锦美县龙交乡正式成立。1978年12月25日，越南出动了包括后来参与对华作战的越军第四师等25万人，协同韩桑林和洪森的部队，正式向柬埔寨发动进攻。
10/22 1979年1月7日，柬埔寨首都金边易主之后，洪森和韩桑林等人乘美制Dakota飞机从越南胡志明市出发，抵达金边波成东机场。次日柬埔寨人民共和国革命委员会宣布成立，韩桑林为该委员会主席，洪森则任委员会副主席兼外交部长。由于当时的韩桑林政权是由越南所扶持，以及越南在柬埔寨驻军，洪森等人也被部分柬埔寨人视作带领越军侵柬的马前卒，比如后来成为洪森长期对手的西哈努克次子诺罗敦·拉那烈就曾把洪森称为“越南的独眼仆人”。1985年在时任柬埔寨总理姜西因心脏病去世后，洪森接棒担任总理一职，在人民党中的排名升至第5。
11/22 1991年10月，在越南彻底退兵以及中国的斡旋下，柬埔寨各方终于签署和平协定。11月14日，时任柬埔寨总理的洪森亲自到北京，迎接西哈努克亲王夫妇回国。在金边机场，洪森一见到西哈努克便跪伏在地、双手合十，连呼“父王”，西哈努克也就此确立了与洪森的“父子”关系。此后，身为人民党内改革派的洪森，借助国际局势突变的机会以及西哈努克的影响力，逐渐从韩桑林等保守派手中夺得人民党的领导权。另一方面，在亲华的西哈努克回国后，柬埔寨国内的保皇派力量也顺势见长。1993年5月举行的柬埔寨大选中，西哈努克次子拉那烈率领的奉辛比克党“意外”击败洪森率领的人民党获胜，其后在西哈努克的斡旋下，柬埔寨形成了独特的“一国两相”政府：拉那烈出任第一首相，洪森则任第二首相。
12/22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1997年两人终于兵戎相见。1997年7月5日，洪森首相以取缔非法武装为由，派兵攻击了拉那烈派别部署在金边附近的一个军事营地，双方甚至一度出动了火箭筒和迫击炮。在一举歼灭拉那烈仅有的军事力量后，洪森首相宣布金边戒严并关闭了首都机场，而拉那烈只能仓皇逃出国外。1998年柬埔寨举行第二次大选，洪森首相在无敌手之下再次顺利当选首相，而拉那烈则在西哈努克的斡旋下，此后回国担任了国会议长一职。自此，柬埔寨正式开启了洪森时代。
13/22 在把政敌都处理妥当之后，洪森首相的主要精力开始放到柬埔寨的国家重建上来。洪森首相的理论是“只要有利于柬埔寨发展的就是好主义”，他不仅用中国的案例来指导柬埔寨国内的经济发展，还积极引进中国的经援和投资。2014年，中航工业花费1亿美元在柬投资成立巴戎航空，该公司配备20架中国造“新舟”60支线飞机，首次开通了柬埔寨国内金边—暹粒和暹粒—西哈努克航线，未来将为柬埔寨带去大量中国游客。根据金边方面统计数字，截止2017年底，中方在柬埔寨直接投资金额已经达到126亿美元，西哈努克港特别经济区更是为当地提供了2万个就业机会，目前中国已成为柬埔寨的最大投资来源国。而在柬埔寨国内，仅从1995年到2015年的20年里，其国民生产总值平均增速就超过了6%。
14/22 中国对柬埔寨的支持可谓是全方面的。1992年3月11日，中国派出维和部队前往柬埔寨。按照原计划，中国维和的工兵部队将去金边集结，但是从西哈努克港（即磅逊港，位于柬埔寨西南）通往金边的4号公路上，46座桥梁全被炸毁，路面布满弹坑，根本无法前进。为避免联合国后续维和部队的进驻受阻，中国维和部队当即开展抢修工作，仅半个月就将4号公路的断桥全部修复。随后中国维和部队又担负了6号公路的修复工作。这是一条柬埔寨通向泰国边境的大通道，由于战略地位重要，常常遭受不明武装分子的袭击。1993年5月2日晚，20余名武装分子向宿营地发射出数枚火箭弹，陈知国、余仕利两名川籍战士当即牺牲，此外还有3名战士重伤。柬埔寨方面则为中国牺牲的维和士兵建碑以作纪念。
15/22 这些合作无疑让历来友好的中柬关系进一步坚实。近年来，中国的南海和台海可谓是风云乍起、风高浪急，而洪森首相在这些问题上的态度却始终如一，“柬埔寨坚定地站在中国一边”。2016年，新加坡等东盟多国抱团施压中国接受所谓的“南海仲裁裁决”，最后幸亏柬埔寨和洪森首相坚决反对，东盟才未能在共同声明中提及“南海仲裁结果”。2016年6月，日本驻柬埔寨大使以取消经济援助为借口，威胁柬埔寨改变在南海问题上的亲华立场，洪森首相则强硬回击，“我告诉过你，洪森不会轻易屈服于外部压力”。2017年4月，作为对美国指责柬埔寨南海立场的“回击”，柬埔寨同样宣布终止美国海军工程兵部队“海蜂”在柬埔寨的人道主义项目。
16/22 而在台湾问题上，洪森首相和柬埔寨的反“台独”立场同样鲜明。2008年，台当局图谋“加入联合国”以及恢复在柬代表处，洪森首相则在出席柬内政部工作总结大会时，明确表态反对台当局“加入联合国”，并拒绝恢复台当局驻柬代表处。2017年2月，洪森又宣布柬埔寨禁止升起“青天白日旗”，当时柬埔寨《高棉时报》还曾援引洪森的话说，“我们不会在台湾问题上做任何影响中国国家尊严和领土完整的事”。
17/22 洪森夫妇有3个儿子和3个女儿，洪马内是长子。在几个孩子中，洪马内最得洪森夫妇的垂青。洪马内1995年加入西点军校，成为了柬埔寨同龄人中走进西点军校的第一个。回国后洪马内加入柬埔寨军队，33岁时被柬埔寨国防部晋升为中将，并被任命为柬埔寨王家军陆军副司令，同时继续兼任全国反恐部队指挥官。今年6月12日，洪马内再获任为柬埔寨王家军副总司令、代总参谋长以及陆军代司令，以及总理卫队副司令。同样被认为可能接班的还有洪森首相的三儿子洪马尼。洪马尼很早就在洪森首相身边工作，除了参加外宾会见活动，也经常跟着洪森首相下基层，直接学习领导经验。此外，洪马尼还曾担任过人民党青年部部长等职务，在执政党内部建构的人脉远超洪森首相的其他子女，柬埔寨国内很多人就将洪马尼列为洪森首相最强有力的继承人选。
18/22 洪森首相急于寻找接班人，与其正面临老对手们越来越大的压力有关。虽然自1998年起，组阁权便一直由洪森首相所率领的人民党把持，洪森也已连任四届首相。但在2013年，刚组建的救国党却一举赢得了123个国会席位中的55席，与获得68席的人民党仅差13席，就此成为柬埔寨国内最大的反对党，而救国党的组建者正是洪森首相的“老对手”桑兰西。桑兰西出生自柬埔寨政坛世家，其父涅·朱隆亲王曾任柬埔寨代首相，而这也是华人在柬埔寨所担任过的最高职位。他创建的桑兰西党曾联合拉那烈的奉辛比克党，在1998年和2003年的两次大选中连续狙击洪森首相所在的人民党。2009年，桑兰西因反对越南“侵吞”柬埔寨国土，在鼓动民众拔出与越南的界碑后，被迫流亡海外。桑兰西及其领导的救国党一直把越南当作最大的敌人，甚至一度痛批因地缘利益而与越南走近的美国是“非常虚伪”。
19/22 除了桑兰西，拉那烈的回归也让柬埔寨的未来局势以及洪森首相家族的走向变得更加不可预知。2015年1月，与洪森首相长期“打擂台”的拉那烈再度出山，担任了奉辛比克党主席一职，被外界视为其将与洪森首相再度“展开大战”。今年6月17日选举拉票途中，拉那烈和王妃“意外”遭遇严重车祸，王妃伤重不治，拉那烈则受重伤前往曼谷接受治疗。而据柬埔寨奉辛比克党6月23日的消息，在泰国曼谷接受治疗的拉那烈会在本次大选之前回国。
20/22 我们可以确定的是，这次大选依然无法改变洪森首相在柬埔寨的领导地位。同样，坚若磐石的中柬关系也无人可撼动，毕竟这是以两国间切切实实的国家利益为基础的。大选之前，西方国家依然可能以人权和民主等为借口，试图孤立柬埔寨和洪森首相。但中国的支持却会成为柬埔寨国内稳定的重要保障，目前柬埔寨三分之一的高速公路和湄公河上十几座主要的水电站，皆由中国公司修建。去年中国在柬埔寨马德望省援建的多功能大坝投入使用，可帮助当地4万7000公顷田地实现灌溉，项目竣工前洪森首相甚至在社交媒体上亲自发帖庆祝。此外中国还取消了柬埔寨方面大约9000万美元的债务，但反观美国，却仍然要求柬埔寨支付越南战争时期所欠下的约5亿美元贷款。而在今年1月，据英国简氏报道，中国还将向柬埔寨捐赠100辆59D或79式坦克，用于装备洪马内领导的柬埔寨王家陆军第70旅（以柬埔寨首相洪森卫队为基础组建）。
21/22 洪森担任首相以来，把一个处于毁灭边缘的国家拉入正轨，并在大国之间重新站稳脚跟。洪森首相常认为自己是一个类似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那样的务实主义者，他将自己的功绩概括为两条：“为柬埔寨缔造和平局面”，以及“为民众创造工作机会”。虽然中国曾与洪森首相发生龃龉，但洪森首相依然从国家利益而非个人恩怨出发，建筑了牢不可破的中柬关系。因此无论是从国际还是国内来看，洪森首相无疑都可称得上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再次连任首相一职估计也并非难事。本期出鞘就到这里，我们下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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