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图片

生育之难

1/22 “生育”本是个寻常话题,然而,对于那些苦苦求子而不得的人来说,哪怕十个人有十种不同的原因,话题都会瞬间转入静默和尴尬。这些受访者中,90%的人不愿意直面镜头。然而,他们又有太多想说却无处诉说的苦恼,需要被倾听需要被理解。

2/22 内蒙古一家医院的不孕不育专家诊室门前,患者排着长队等候着。医生托娅说,她平均每天接待的门诊病人在200人左右,没有具体统计过,但总体感觉,病人数量近年来在成倍增加。据《健康时报》报道,中国人口协会、国家计生委2012年联名发布了一份《中国不孕不育现状调研报告》,报告显示:中国的不孕不育率从20年前的2.5%攀升到2012年15%左右,患者人数超过5000万,即每8对夫妇中就有1对有不孕不育问题。托娅说,通过医学手段可以找到大部分不孕不育的病因,但还是有很多无解的案例。

3/22 家住牧区的萨仁,一早坐了四个多小时的车赶到医院。早上的号已经没有了,她只能挂下午的专家号。她在走廊里坐了三个多小时,一直在给家人打电话。新婚后不久,丈夫就去广州打工了,一年中,能在一起的日子不到一个月。五年了,她都没怀上孩子。之前,夫妻俩以为是聚少离多的原因。为了有个孩子,去年,萨仁也去了南方,然而一年了,肚子依旧没动静。

4/22 丈夫陪她去广州的医院做过检查,医生说她的输卵管有问题,需要手术解决。考虑到医药费报销的问题,萨仁只能一个人回老家医院再接着看。

5/22 与萨仁相比,浙江金华的俞虹就更烦心了,聊了没几句,她就开始叹气、抽烟。结婚五年一直未孕,婆婆张口“鸡不下蛋”,闭口“树不开花”。拖了很久,丈夫才答应和她一起去医院检查。结果医生给男方开了很多调理的中药。丈夫叮嘱她“这事不能在外面说,否则离婚”。

6/22 在外面,她总觉得同事和邻居看她眼光异样。为了怀孕,俞虹甚至去庙里求过偏方。丈夫的中药都吃了一年多了,情况并没有什么改观。“离?”还是“不离?”,俞虹想不出答案。

7/22 陈英和丈夫感情很好,他们的烦恼也是 “怀不上”。她俩去过市里、省里的医院,甚至到北京旅游时,还专门抽了一天去做检查。医生说,俩人的各项指示都很正常。最后专家很细致地问了他俩的职业。“农民,种菜,大棚蔬菜……”“用农药吗?”“你们村里类似这样有生育问题的家庭多吗?”医生想了想就问得更细致了。最后,也没给什么结论,什么药也没开,只叮嘱他俩多锻炼身体。

8/22 回到镇上,他俩就加入了一个“暴走团”。白天在大棚里干活,晚上和一群中年人一起背着大音响,放着《小苹果》《月亮之上》,绕着马路猛走五六公里。丈夫说,这可真是累得上床都直不起腰。陈英说,他们村里也有其他夫妇多年未育,但具体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在农村,这事不能随便公开讨论,这是与脸面相关的“秘密”。

9/22 内蒙古赤峰西北30公里外,有座庙,当地人叫娘娘庙,山下的大庙求功名,山上的小庙则以求子灵验而出名。从三年前开始,王凤每年都要爬上山顶,去拜一拜,以求早生贵子。然而已经36岁的她,肚子依旧没有动静。她和陈英同村,做的是同个行当“大棚蔬菜”。

10/22 这一带的大棚多得一眼望不到边,马路两边很多相配套的种子店、农药农具店、果品收购站。大棚的四周散扔着各种化肥、农药、塑料瓶、塑料袋。这些东西与“不孕”有关吗?托娅医生说,导致不孕不育的原因很多,除了自身生理上的原因,也有可能与环境相关,但这些和癌症与环境的猜想一样,并没有具体临床的病例和数据可以直接作为证据。

11/22 在另一个同样是种植大棚菜的村里,李梦娇忙着收胡萝卜,她和丈夫同样找不到不孕的原因。大棚种植到底与人类生殖有直接关联吗?用搜索引擎在网上查看,相关论文有10多篇。

12/22 李梦娇所在的村里,这一季的胡萝卜已经被收购商拉走。大片的塑料薄膜就这样被废弃在地里。

13/22 福建泉州的杨美丽也曾有个“母亲梦想”,但一段不堪回首的婚姻让她断送了这个梦想。空了,她会去海边透透气。没有孩子,她就和身边姐妹们的生活完全不同,除了工作就闲得发慌。整整7年,前夫有了外遇,却骗她说自己生理有问题。为了顾及丈夫的颜面,她忍耐着维持了7年的无性婚姻生活。

14/22 发现丈夫有外遇时,她甚至还想保持家庭的稳定。朋友们骂她“你怎么不去坐牢?坐牢最稳定了……”杨美丽这才突然醒悟,她平静地结束了这段婚姻。丈夫很快再婚,并有了自己的孩子。而她,拥有的只有那套空空的大房子。又是十年过去了,对于已经43岁的她,当妈妈的梦想变得更遥远了。

15/22 这是上海一家酒店的房间,吴燕还没起床,床上的男人刚走。吴说,她已经不记得和多少男人发生过性关系,只知道自己流产过6次。第6次时,医生告诉她,子宫内膜太薄了,生育可能性极低。谈到对生孩子的打算时,她说,“可以找代孕啊,只要有钱就行,我现在就是要找个有钱的!我觉得自己最近运气不太好,你知道怎样可以转转运吗?”

16/22 为转运,吴燕去了静安寺附近一家小寺庙。她在那儿请了个牌位,上面写着“堕胎婴灵”。那是一间专门安放牌位的房间,有数千个名字,每隔几行,就能看到一张轻飘飘的黄纸上写着“堕胎婴灵”,有的连成行。

17/22 受到做艺术家的丈夫影响,在25年的婚姻生活里,钱海虹一直保持着做“丁克”的想法。哪怕在单位里,与朋友、同事讨论孩子的话题时格格不入,她也没有改变。直到步入中年,丈夫突然病逝。那年冬天,本就心思细腻的她觉得特别冷,特别难熬,心里更是空落落的。

18/22 2008年汶川地震后,钱海虹从震区领养了一个孤儿。如今,孩子已经12岁了。每天听着他叫妈妈时,她觉得自己那个决定,不仅重要,而且正确。她说,直到今天,孩子也不知道自己是那场大地震中的幸存者,“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会等他大学毕业后,再告诉他生父生母的名字……”

19/22 地震后,北川多了一个组织:失独家庭联谊会。那是一个在地震中失去孩子,又无法再生育的父母们抱团取暖的地方。他们每个季度都会相约“团圆”一次。

20/22 日常生活里,他们相互克制着尽量不说孩子的事,却又常常不由自主地会去老县城的遗址看看,给孩子们烧纸。因为他们实在太想孩子了,哪怕那场灾难已经过去十一年了。

21/22 陈刚和刘亚强是一对同性情侣,已经在一起四年了。他们打听过很多渠道,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他们说,这样至少对自己父母有一个交待。

22/22 他们居住的房子附近有个性用品店,橱窗里摆放着两个穿着性感的塑胶女模特。这家店,他俩常去,这可以让他们更好地享受“性福”,却没法帮他们生个孩子。中国二胎政策的放开,并未能遏止人口出生率下降的趋势。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2018年全国人口出生率为10.94‰,为1949年以来历史最低值。这些求子不得的人经历的生育之难,也逐渐成为一个严峻的社会问题。(注:文中所有人物均为化名。)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