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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老板下岗记:给儿子打工

1/17 今冬“煤改气”的深入推进,显现出中国的能源结构正在发生的变化。这种变化影响了许多靠煤为生的人,包括曾经风光无限的煤老板们,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不得不面临“下岗”和转型。河北曲阳的陈永拴和陈浩父子就是这场转型的亲历者,一个从煤老板到新能源工人,一个从煤厂工人到新能源老板,陈家父子角色互换,投射出中国正在经历的时代变革。除了煤炭还能做什么,这也是全国的煤老板们面临的问题。摄影:北青深一度 蒲晓旭

2/17 51岁的煤厂老板陈永拴站在位于河北曲阳县孝墓乡的自家10亩煤场里,他的煤厂在2017年秋天被取缔,他的十年煤商生涯也随之结束。陈永拴曾在北京做建筑工和包工头24年,后来觉得在外“做得够够的了”。2007年陈永拴回到曲阳,开起了在他看来“不那么累”的煤厂。他返乡那会,正是曲阳煤市红火的年代。

3/17 堵在曲阳县灵山镇定龙公路上的卡车长龙,这些车辆绝大多数都是运煤车辆。受早年高速路不发达、煤炭信息不通畅及地理位置等影响,地处内蒙古、山西和山东三地间的曲阳,成为晋煤东运、蒙煤南下的重要通道。县内灵山镇及定龙公路(S382线)两侧,曾分布着近千家煤炭加工厂。

4/17 陈永拴坐在自家的煤厂装载机上。返乡的头两年,陈家煤场迅速扩张,起初所开的煤厂仅5亩,第二年又跟人合伙开了一处10亩的。为加快效率,陈永拴在周边煤厂中率先买了筛煤机,又购置了两台装载机,自建了供煤车称重的地磅,开了供司机吃饭的饭馆,添置了为工程车加油的加油机。陈永拴常从清晨忙至深夜,日赚一两千元,而且始终零负债。

5/17 一座立于煤厂内的坟包,提示着这里曾是一片农田。随着煤炭物流业在当地铺开,那些原本种着小麦、玉米的农田,早年被以每亩2000多元的价格,租给煤厂囤煤。之后地租随着煤市的红火一路飙升,有的甚至涨至8000元一亩,巨大的收益让部分村民不惜动用机械将缓坡推平租给煤厂。

6/17 曲阳一家煤厂内,一只被养在笼中的藏獒。煤炭产业让不少当地人富了起来,也放任了人的欲望。买藏獒和斗狗赌博,成了部分煤老板的嗜好。有人在春节期间打牌输掉数十万元,也毫不在意。那些年,仿佛只要煤市行情在,输再多都赚得回来。

7/17 陈永拴的儿子陈浩在房顶上打电话。煤市让陈永拴的腰包迅速鼓了起来,他扒掉了家里的木顶老屋,新建了200多平的水泥房,又置备了全新的家具。自2008年起,正读高一的陈浩也辍学进入父亲的煤厂。在当地不少人眼中,挣钱远比学业重要,像陈浩这样,学业未成便投身煤市的“煤二代”不在少数。

8/17 但是,煤炭产业带来财富的同时,也带来环境污染。在曲阳县孝墓乡的一处煤厂内,寒风将沉积在地面的黑色粉尘卷到空中。如果遇到下雨天,沉积在煤厂周边的粉尘会落地变成黑泥,捏成团晒干后甚至可以烧着。

9/17 曲阳县孝墓乡一处停业的煤厂内,几个用于筛煤的筛子被闲置于场内,旁边荒草丛生。就在陈永拴投身煤炭的第二年底,煤价杀跌。原本800元每吨的煤炭,在奥运会后骤降至500元,并在低位震荡了很久。很多贷款囤煤的煤厂主,还不起高昂的利息,只能亏损出售。从那之后,每年都有一批煤老板退出煤市。

10/17 除了煤价疲软,煤老板转型的另一只推手是环保监管的加强。2017年秋季,当地一大批证照不齐、环评不过关的煤厂被取缔。煤炭生意被叫停,大量运煤车也停止了业务,齐刷刷地停放在煤厂内,仿佛这里是一个空旷的停车场。

11/17 除了煤炭,曲阳的另一支柱产业——石雕也因污染被整顿,大量不符环保要求的石雕厂被要求停止生产。这是有着“中国西方雕刻发源地”之称的曲阳党城雕刻园内,一间因环保不达标而停止生产的石雕厂房。此前,煤炭和石雕曾是当地两大经济支柱,而这两大产业重点分布于县北和县南,煤炭和汉白玉又为一黑一白,故当地有人曾将曲阳戏称为“太极”。

12/17 陈永拴的儿子陈浩在办公室里泡茶。“煤老板在我心里已经是过去时了。”这个“煤二代”说。2014年,陈浩厌倦了这种煤厂“灰头土脸”的生活,于是转型开起了一家安装、销售和运维光伏发电设备的公司。这无意间却成了陈家父子新的方向。

13/17 陈浩为光伏生意忙个不停,电话从上午8点就开始了,最多时,在十分钟内接了5个电话。光伏生意的起步并不顺利。对大多数农户而言,“光伏”彼时仍是个陌生词。早期宣传时,陈浩常被人当成骗子。讲上三五天,哪怕有一个人能认同他们的产品,他们都觉得欣喜。第一年,陈浩只做出两单,年底一算,亏了三十万。

14/17 父子俩在煤厂废弃的的磅房内交谈。磅房所在的煤厂已几乎清空了煤炭,现在陈浩公司的太阳能发电板常放在那里,夜里陈永拴就睡在磅房帮忙看守。在转型的早期,陈浩因为亏损一度想要放弃,但陈永拴鼓励他,光伏是新兴产业,有国家的支持一定能发展起来。在父亲的支持下,2015年,陈浩的光伏生意逐渐走上正轨,“现在每年盈利五、六十万没有问题。”

15/17 陈永拴(右)与其他工人一起,将材料用机械吊至屋顶,准备安装太阳能光伏设备。2017年秋,陈永拴的煤厂被取缔,他决定全心给儿子打工,做光伏生意。对于身份转化,父子俩倒是很坦然,“终究是一家人。”

16/17 曲阳县孝墓乡漫山遍野的光伏发电板。在陈浩转投光伏产业之前,曲阳县已着力发展光伏产业。自2013年起,曲阳县在齐村、孝墓、灵山、等6个乡镇陆续建设了多个类似的光伏发电站,现已建成我国最大的山地集中式光伏发电站,成为当地的主导产业之一。

17/17 曲阳县写有“发展光伏产业”的巨幅广告,被立于运煤车往来不断的S382公路上。在刚举行的2018年度全国煤炭交易会上,国家发改委副主任连维良表示,目前煤价还处于相对高位,政府将继续引导煤价下行。“煤炭的好日子,已一去不返了。”陈永拴偶尔还是会怀念开煤厂来钱快的日子,但也更加笃定煤炭产业大势已去,环保的新能源才是未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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